郑庆和的生命如点燃的火柴或暮色般短暂而璀璨。这位已故艺术家对窗户的研究，为我们打开了他探索宇宙的艺术实践。
文｜Meka Boyle
2025年5月23日
纽约春日阴云密布，但阳光永远照耀着切尔西酒店——这景象被已故艺术家郑庆和永远定格在画布上。他曾在这里观察阳光透过窗户，在客厅墙上投下剪影，并将这些光影轨迹转化为画作。这些生命片段与数百件作品、照片和文献资料一起，由其妹妹西宝·郑-威尔逊（Sybao Cheng-Wilson）悉心保存，其中部分作品本月正在BANK纽约空间展出。
如今，西宝·郑坐在同一栋建筑（现已翻新）里——她的兄长在1970至1980年代曾在此生活创作，直至1989年因艾滋病并发症猝然离世，年仅42岁。艺术家的作品与公寓依然保持着完美共鸣：精选画作被精心悬挂在墙面上，数百幅绘画则整齐归档于办公室中。
"我向他承诺会守护这些作品，"西宝·郑说。尽管兄长猝然离世时未留下只言片语，她仍自学成为遗产管理人，在整理画作时逐渐走进他的精神宇宙。"这就像在和他对话"。
每日清晨，西宝·郑总会凝视客厅窗户片刻——仿佛透过兄长的眼睛看世界。在BANK纽约空间展出的1970年代末至80年代初《无题》窗景系列里，暮色蓝与夕照琥珀凝固了这样的沉思时刻。当季节更迭，她总能在画布上追踪到天光的渐变。那些投在墙面的窗影，像古老的日晷。"偶尔当阳光在特定季节以特定角度射入房间，整个空间会突然布满彩虹，"她回忆初见这奇迹时的震撼，手指轻触一幅早期圆形彩虹画作："我总是从这里开始理解庆和"。墙上另一幅画中，蝴蝶正从彩虹中破茧而出。"他早就在思考蜕变，"她解释道，"简而言之，他的画都是关于死后的生命。"
1949年，这对兄妹生于古巴哈瓦那的中国外交官家庭，革命浪潮中父母流亡海外，他们在皇后区长大，越战阴影下成年。西宝·郑仍记得少年时偷听兄长与朋友讨论躲避兵役的恐惧。最终郑庆和进入艺术学生联盟学院，后转入库珀联盟学院，沉迷藏传佛教艺术与道家思想。"他痴迷这些几何图形，"她翻开满是棱镜般手稿的档案柜，"后来我才明白，这些符号都指向彼岸与顿悟。"
"他相信存在另一种能量，"她带我走向一幅粉色瓷砖淋浴间油画，画中火柴如夜航小船燃烧，门廊切割着光线。郑庆和曾在采访中说："这种能量无处不在——路灯、油渍、桃核，都是它的显形。"他的创作历程犹如苦修：从万花筒般绚烂的蝴蝶肖像，到对日常物的显微式描绘，最终走向极简——铁锈侵蚀的铜版纸，撕裂的纸本，物质性取代了图像。这场朝圣之旅在即将抵达终极纯粹时戛然而止。
西宝·郑头顶悬挂着与已故诗人戴维·拉特雷合作的纸本诗画，桌前摊开的家族相册里，珍珠旗袍的她与身着黑丝绒立领装的兄长并肩而坐，同样的及肩卷发是他的主意。"现在回想，兄长塑造了我的一生，"她抚过生日时收到的画作，那些礼物仿佛早有预兆。
尽管西宝·郑依然年轻——黑发半挽，刘海拂面，眼线锐利——但她清楚终要交接这份使命。"不过现在，"她环视房间，"我们要全速前进。"这位因同志身份与华裔血统被边缘化的艺术家，正被重新确认为纽约战后艺术的关键人物。今年秋季，惠特尼博物馆"六十年代超现实"群展将收录其作品，2027年更将启动从艾迪生美国艺术馆开始的巡回回顾展。
"意志足够强大时，奇迹就会发生，"她望向窗外，"这场迟来的觉醒，终于开始了。"
《郑庆和：循迹无限》展于纽约伊丽莎白街127号BANK画廊，持续至6月14日。
